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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神说,那个谁,太亮了,调暗点!
于是,便有了黑夜。

【仙剑六】(嬴旭危X扁络桓)往事随风13

近在耳边的微微鼾声吸引了嬴旭危的注意。

昏黄的烛火少了灯罩的遮挡,被从窗缝中挤进的风吹的左右摇晃。艰难的转了一下头,嬴旭危眯着眼睛,勉强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看清眼前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枕边的黑发。发丝在枕边散落着,较长的一些被床褥压在了下面,但更多的是和白发纠缠在了一起,密不可分。看着自己的白发中夹了一丝丝黑色,嬴旭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有一只手,在心尖上拨了一下。

目光顺着发丝滑落,落到了黑发主人的脸上。

这是一张很英俊的脸,自己非常熟悉。熟悉到即使闭着眼,这人的一眸一笑也能立刻浮现在眼前。

是扁络桓。

黑发青年头发趴在床头,落在脸颊上的发丝随着呼吸微微抖动。他睡得很熟,对于嬴旭危的醒来毫无察觉。

目光在扁络桓脸上逡巡一圈,嬴旭危感到心里有些难受。

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

抬手想替青年抚开落在脸颊上的发丝,嬴旭危发觉自己现在居然连挪动手臂的力气都使不出。

擅动雾魂会遭受天谴,当年师父生不如死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对此,嬴旭危早已做好准备。即使会遭天谴,他也非做不可。

毕竟,这是横道众存在的意义,也是被从小教导的责任,也算是自己的……执念。

只不过这个后果如此严重,有点超出预期。

现在,武功高强的他,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用尽力气也无法使手臂离开床褥半分。

第一次,尝到了失去对身体掌控的滋味。

这种滋味可不怎么好受,嬴旭危绷紧身躯,心中默念心法口诀,试着将内力灌入奇经八脉和五脏六腑。

随即他感到自己是在白费力气,因为无论他怎么运功,向躯体注入内力,都像泥牛入海一般,悄无踪迹。


运功的动静惊醒了沉睡中的青年。他迷糊的揉了下眼,目光在灯火下有些茫然。当看见嬴旭危用平静的眼神看着他时,笑道:“老大,你可算醒了。”

少了发丝的遮挡,嬴旭危终于能看清青年的脸。

本来饱满的两颊有些消瘦,下巴少了些往日的圆润。线条变得更加凌厉。眼下的泛着一些青黑,满眼的喜悦掩盖不住浓浓的倦意。

是有多久没休息了。刚才是有点难受,现在却是心痛了。

看着青年喜悦中透着焦急的神色,嬴旭危想开口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说半句话。

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自己无碍,无需担心?以现在形如枯槁的模样,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怎能让他人信服。

白发人躺在床上,黑发人坐在床边。两人就这样互相凝望着,一人眼中满是焦虑中透着欣喜,一人则是如往常一样,波澜不惊,深不见底。

不知过了多久,扁络桓像是想起什么似得,拍了下脑袋:“老大我去给你煎药。”

望着青年起身准备离去的身影,嬴旭危终于开口。

震动声带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白发青年感觉喉咙干渴的像是火烧一样,下一秒就能将他燃烧殆尽。

从喉间挤出的声音嘶哑的让嬴旭危觉得有些陌生:“……我还有多久?”

刚走到门口的人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来,目光如利剑一样扫向嬴旭危。

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说明他对这个问题毫无准备。

扁络桓有些发愣,他想过很多个嬴旭危醒来会问到的问题,但唯独没有去设想这个。

潜意识里,他的老大,应该是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

所以,这个问题不用去想。

无需回答,扁络桓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嬴旭危闭上眼,缓缓道:“……应该足够了。”

这句话激怒了扁络桓。

平时随和的面容因为激动显得有些扭曲。他很想冲回床前,抓着嬴旭危的衣襟,大声质问他为何如此不珍惜自己,质问他为何不与自己商量就擅自行动,质问他将驭界枢置于何地,以及……考虑过他的感受么。

那种看着你渐渐死去,却无力回天的感觉。

但扁络桓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握紧拳头,指甲刺入肉中却浑然不觉,笑容像是定格一样挂在脸上。

硬挤出一个笑容,扁络桓对着躺在床上的人挥挥手:“我去煎药,老大你好好休息。”


过了几日,嬴旭危渐渐恢复了些力气。这时他才从葛清霏的口中得知,扁络桓为了他的伤势,不眠不休的忙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驭界枢的弟子感觉三统领好像变了个人。

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三统领,眼里少了往日的生机勃勃,连就算被大统领训的狗血淋头时也不忘挂在脸上的标志性笑容都不见了。

看着没了生气,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扁络桓,弟子们很担心。

担心他和大统领一样,生了重病。

为了安抚门中情绪,嬴旭危的病重的真相,只有几位统领和高级弟子知晓。

又歇了几日,嬴旭危感到能下地走路的时候,消失了几天的扁络桓出现了。

自从醒来之后,扁络桓只给他送过一次汤药,其他时候都是葛清霏代劳。

看见黑发青年门也不敲,直接掀帘而入,嬴旭危就知晓他要干什么。

终于,来摊牌了。

扁络桓快步走到床头,目光紧盯着嬴旭危的脸。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扁络桓的声音有些冷硬。

靠在床头,嬴旭危双目微闭,像是根本没听见有人说话。

见他这幅样子,扁络桓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不眠不休的辛苦了半个月,终于把人从鬼门关捞回来。为了煎药,锁河山上上下下的药草被他挖了个遍,甚至还起了去修仙门派求灵丹的念头。

当然是被葛清霏拦下了。

没事的,葛清霏安慰他,只是损耗了些精气。

病人命悬一线昏迷不醒,唯一知晓内情的当事人却避而不答,这让扁络桓更加生气。

我把你们当成世间唯一可以信任的人看待,出了事你们却瞒着我,扁络桓在内心吼道,这叫损耗了些精气?把我当三岁小孩来诓?

当然碍于葛清霏的淫威,他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虽然心急火燎,但也清楚,葛清霏不想回答的问题,再怎么问也没用。

那只有等嬴旭危醒来,亲自问他。

等了半个月,等来的却是沉默。

嬴旭危闭着眼睛,像是打定主意无论扁络桓说什么,都不回答。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扁络桓觉得自己的肺要炸了。

“到底因为何事遭受天谴?”

沉默。

“为什么不说?觉得我不值得信任?”

还是沉默。

扁络桓看着嬴旭危如此不合作,气极反笑。

“好,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出来。”

“我想知道的事情,没人能瞒得住。”

就在起身离开的时候,嬴旭危开口了。

“因为雾魂。”

雾魂,扁络桓觉得这个这个词很熟,像是在哪里听说过。

嬴旭危依旧闭着眼睛,不去看他:“我身为守护,却监守自盗,擅动雾魂之力,以致遭受天谴。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走回床头,扁络桓拉了张凳子,撩起衣襟坐下。双手在怀里交叠着,目光直直的盯着嬴旭危。

我不满意,青年的神色给了回答。

闭了闭眼,嬴旭危心知今天不给他一个答复,他会在这里耗上许久。

扁络桓耐心一向很好,他能为了采十年开一次花的灵草,蹲在山顶一动不动的等上十几个时辰,自然也能为撬开嬴旭危的嘴,耗上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

“为什么瞒着我?因为觉得我靠不住?”扁络桓有些生气。

“……不。”半响,嬴旭危道:“是因为你不够强。”

内心还没有强到能为了守护秩序而去牺牲成千上万的人。这份罪孽,你承受不住。

果然,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之后,扁络桓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眼里透着许些绝望,神情不可置信。

“那是人命,是人命。”咬着牙,抖动不成声的语调从唇缝中迸出。

“嬴旭危,”扁络桓很少这么叫他,“六界众生,万物平等。你我都不是神,怎能决定谁生谁灭。性命,是不能放在天平上衡量的。”

两人不欢而散,嬴旭危并不意外。

扁络桓医者仁心,要他接受拿成千上万的人命去换六界安生,恐怕太难。

不过无所谓,本来,就不想把他牵扯进来的。


自从上次两人的谈话以不欢而散告终后,嬴旭危已经有几天没见到扁络桓了。

但是每日三次的汤药还是定时会送来。

问葛清霏,也是顾左右而言他,被逼急了,方才说道:“出去了。”

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去哪了,一概不知。

在嬴旭危锋利如刀的目光下,葛清霏还是屈服了。

“小桓去景安了,走之前留下了药方,让我定时给大哥你煎药。”

“……”

去景安了吗,嬴旭危眺望着远方。不在也好,免得看到满地死伤徒增烦恼。

只不过,看不见那抹蓝色的身影,会有点寂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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